摘要：右边的轮子有点瘪，每转一圈就”咯噔”一下。他想着什么时候去修车铺看看，又想起兜里那几十块钱，叹了口气。

王老汉推着那辆绿色的三轮车，车轮子吱呀吱呀响。

右边的轮子有点瘪，每转一圈就”咯噔”一下。他想着什么时候去修车铺看看，又想起兜里那几十块钱，叹了口气。

车上摆着昨天夜里三点起床摘的菜。黄瓜顶着小花，茄子紫得发亮，还有一把把扎好的韭菜。露水还没完全干，在晨光里闪着。

“卖菜喽——新鲜的菜——”

声音有点哑，嗓子眼干得发疼。昨晚为了浇地，又忙到半夜。七十岁的人了，骨头像散了架。

小区门口，他把车停在老地方。保安小刘朝他点点头：“王叔，又来了。”

“嗯，来了。”

保安小刘是个好孩子，从不赶他走。有时候还帮着吆喝几声。只是这里人流不算大，一个上午也卖不出多少。

二

上午九点多，太阳开始有些毒。

王老汉拿出一个破旧的遮阳伞，伞骨子有两根断了，用胶带缠着。撑开伞，正好能遮住菜。

他坐在小马扎上，从保温盒里倒出半杯凉茶。保温盒是女儿淘汰的，盖子扣不严，水温早就和外面一样了。

“大爷，黄瓜怎么卖？”

一个穿运动服的大姐停下来。

“两块五一斤。”

“挺新鲜啊，给我挑两根。”

王老汉站起身，仔细挑了两根最直的黄瓜。称重，找零，动作熟练。

大姐拿着黄瓜要走，又转过身：“大爷，您这么大年纪还出来卖菜，家里…”

“闲不住。”王老汉笑笑，“种了菜不卖掉，坏了可惜。”

没说实话。

其实是老伴的药费，一个月要一千多。退休金不够，只能想办法补贴。儿子在外地，工作也不容易，不想给他添麻烦。

三

中午的时候，菜卖得差不多了。

王老汉数了数钱，八十三块。还行，够买老伴的降压药了。

正准备收摊，一个年轻人走过来。拿着手机，好像在拍什么。

“大爷，您每天都在这里卖菜吗？”

“嗯，差不多。”王老汉有些不自在，“你拍这个干啥？”

“没事，就觉得挺不容易的。”年轻人收起手机，“您菜还有吗？我买点。”

剩下的几根茄子和一把韭菜，全被买走了。年轻人给了二十块，说不用找了。

王老汉想拦住他，人已经走远了。

四

第二天一早，王老汉照例推着车出门。

还没到小区门口，就看见那里围了一群人。他心里犯嘀咕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？

走近一看，都是来买菜的。

“就是这个大爷吗？”

“对对，就是他！”

“大爷，您的菜真的是自己种的吗？”

王老汉被围在中间，有点慌：“这…这怎么这么多人？”

保安小刘跑过来：“王叔，您火了！昨天有人拍了您的视频，发到网上了。好多人转发呢！”

火了？

王老汉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。他只看见一堆人等着买菜，手里的钱都准备好了。

五

“大爷，茄子多少钱？”

“韭菜还有吗？”

“黄瓜给我来两斤！”

声音此起彼伏。王老汉手忙脚乱，称菜、找钱、装袋子。

一个小时不到，车上的菜全卖光了。

“不好意思啊，没菜了。明天早点来。”王老汉抹了把汗。

人群慢慢散去，王老汉坐在马扎上缓了缓神。数钱的时候，手都在抖。

三百二十块。

平时三天才能卖这么多。

保安小刘过来：“王叔，您看看这个。”

他把手机递过来，屏幕上是个视频。

六

视频里，王老汉推着那辆吱呀响的三轮车，在阳光下慢慢前行。

镜头很稳，把他的背影拍得很清楚。佝偻的腰，晒得发黑的脖子，还有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作服。

然后是他整理菜摊的样子。小心翼翼地摆放每一样菜，用喷壶在菜叶上洒水。动作轻柔，像对待什么宝贝。

视频最后，是他坐在马扎上喝凉茶的画面。眼神望向远方，脸上有种说不出的疲惫和坚持。

下面的评论已经刷了好几屏：

“看哭了，我爷爷以前也是这样…”

“七十岁还这么辛苦，心疼！”

“明天就去买菜！”

“这才是生活的真相。”

王老汉看不太懂，但能感觉到大家的善意。

七

接下来的几天，买菜的人越来越多。

有的是专门开车过来的，有的是坐公交转了两趟车。大家都说要支持老人家，买菜的时候也不讲价。

王老汉的菜摊成了小区门口的一道风景。

有人拍照，有人录视频，还有记者来采访。王老汉不太会说话，就是重复：“种了菜不卖掉，坏了可惜。”

但记者们似乎很满意，写了好多篇报道。

题目都差不多：《七旬老人自力更生，网友爱心接力》、《一个视频温暖一座城》之类的。

八

生意好了，问题也来了。

菜不够卖。

王老汉原本只种了半亩地，够维持平时的小生意就行。现在这么多人来买，根本供不上。

他想扩大种植面积，又舍不得那笔租地的钱。

儿子从外地赶回来，看到这个情况，又是欣慰又是担心。

“爸，要不我回来帮您？”

“不用，你在外面好好工作。我能应付。”

“那您这样下去不是办法，菜不够卖的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王老汉坐在院子里，看着那半亩菜地发愁。

九

解决办法是邻居老李提出的。

“老王，要不咱们合伙？我家那一亩地也种菜，一起卖。”

老李比王老汉小三岁，身体还算硬朗。两家的地挨着，平时关系也不错。

“行吗？”

“有什么不行的？你现在这么火，带着我也沾点光。”老李笑着说，“再说，一个人忙不过来，两个人轻松些。”

很快，老张、老赵也加入进来。

四个老头，四亩地，组成了一个”卖菜联盟”。

十

菜够了，新的问题又来了。

有人开始质疑：这些菜真的是自己种的吗？会不会是从批发市场进的？

质疑声从网上传到现实。有买菜的人开始挑刺：“这黄瓜怎么这么直？不像自己种的。”

“茄子这么大，肯定打了激素。”

王老汉心里憋屈，但不知道怎么解释。

儿子看不下去了：“要不我们开放菜地，让大家来参观？”

“这…”王老汉有些犹豫。

菜地就是菜地，有什么好看的？而且那么多人来，会不会把菜给踩坏了？

十一

第一批参观者是几个年轻的妈妈，带着孩子。

孩子们看到绿油油的菜地，兴奋得不得了。有的蹲下来看蚂蚱，有的追着蝴蝶跑。

“黄瓜花还真的是黄色的！”

“茄子是这样长出来的啊！”

孩子们的惊叹声让王老汉心情好了很多。

一个小女孩跑过来：“爷爷，这个菜好香！”

她指着一垄韭菜。

“那是韭菜，割了还能再长。”王老汉蹲下来，和小女孩说话，“想不想试试？”

小女孩点头。

王老汉教她怎么用小刀割韭菜，动作要轻，不能伤到根。小女孩学得很认真，割了一小把。

“可以带回家吗？”

“当然可以。”

看着小女孩小心翼翼地抱着韭菜，王老汉想起了小时候的孙女。

十二

参观的人越来越多。

有城里来的，有外地来的。大家都想看看这个”网红菜地”。

王老汉和几个老伙计成了义务讲解员。

“这个土豆是什么时候种的？”

“春天种，现在正好收。”

“为什么这一片菜长得特别好？”

“这里向阳，而且我们经常浇粪水。”

讲多了，王老汉也不紧张了。发现城里人对农村的事情真的很好奇，问的问题千奇百怪。

有个戴眼镜的中年人问：“大爷，您种菜有什么秘诀吗？”

王老汉想了想：“没什么秘诀，就是用心。菜和人一样，你对它好，它就对你好。”

这话被人录了下来，又在网上传播。

十三

夏天过去，秋天来了。

菜地里换了新的品种：白菜、萝卜、大葱。

买菜的人还是很多，但没有最开始那么夸张了。这让王老汉反而松了口气。

太火了也不好，他还是喜欢相对安静的生活。

老伴的身体好了一些，有时候也会到菜摊上帮忙。两个老人，一辆三轮车，一把遮阳伞，构成了小区门口熟悉的景象。

保安小刘已经调走了，新来的保安也认识他们，偶尔还会帮着吆喝几声。

十四

一个下午，那个最初拍视频的年轻人又来了。

“大爷，还记得我吗？”

“记得，你是那个…”王老汉指了指手机。

“对。”年轻人笑笑，“没想到会有这么大反响。”

“嗯，挺意外的。”

“您现在感觉怎么样？”

王老汉想了想：“挺好的。钱赚得多了些，认识的人也多了。就是有时候累。”

“累？”

“太多人关注，压力大。怕做不好，让大家失望。”

年轻人点点头：“我理解。其实您就做自己就行，大家喜欢的就是您的真实。”

十五

冬天的时候，菜地进入休眠期。

王老汉他们改卖一些储存的萝卜、白菜，还有自己腌制的咸菜。

生意没有夏天好，但也够维持。

最重要的是，老伴的药费不用愁了。甚至还能给孙女买些小礼物。

有时候坐在菜摊前，王老汉会想起那个视频。

一个简单的记录，改变了他的生活。

但他知道，真正支撑他的不是网络上的关注，而是那份对土地的热爱，对生活的坚持。

十六

春天又来了。

王老汉开始准备新一季的种植。

这次他们扩大了规模，租了更多的地。还请了几个年轻人帮忙，建立了简单的配送体系。

有人说他们可以注册公司，做品牌包装，搞电商销售。

王老汉听了，摇摇头：“太复杂了，我不懂。”

他还是喜欢推着三轮车，在小区门口摆摊。

喜欢和买菜的人聊几句家常，看着孩子们对着菜地惊奇的表情。

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。

十七

有记者问他：“如果没有那个视频，您现在会是什么样？”

王老汉想了很久：“应该还是推着车卖菜吧。只是可能挣得少一些，但也够用。”

“您觉得网络改变了您的生活吗？”

“改变了一些，但没有完全改变。”

“怎么说？”

“菜还是那些菜，我还是我。只是多了些朋友，多了些故事。”

记者把这段话写进了报道里，标题叫《七旬老人的网络奇遇记》。

尾声

三轮车的轮子还是吱呀吱呀响。

王老汉说过要去修，但一直没去。

老伴说：“习惯了这个声音，修了反而不习惯。”

是啊，有些东西变了，有些东西没变。

变的是关注度，是收入，是生活的某些细节。

没变的是对土地的热爱，是对生活的态度，是那份简单而踏实的快乐。

王老汉推着车，在晨光中慢慢前行。

车轮吱呀吱呀响，像一首古老的歌。

唱的是时间，唱的是坚持，唱的是生活本来的模样。

来源：张富强聊八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