摘要:等我和三个弟弟赶到医院时,母亲已经恍恍惚惚认不出我们了,医生说老人年纪大了,没有再进一步治疗的希望了。
(声明:作者@七月晚风在头条用第一人称写故事,非纪实,情节虚构处理,请理性阅读!)
六月中旬,母亲突然住进了医院,她今年103岁了。
等我和三个弟弟赶到医院时,母亲已经恍恍惚惚认不出我们了,医生说老人年纪大了,没有再进一步治疗的希望了。
母亲这些年一直在大姐家住,后事理所应当要回老宅办,大姐守着母亲,姐 夫去找殡葬的,我和三个弟弟回到老宅,清理了院子里的杂草。
老宅子收拾妥当后,我们把母亲接了回来,当天晚上母亲在睡梦中去世了。
等办完后事,过了母亲的头七,大姐和姐 夫推着三轮车就要走,我和弟弟们拦下了她不让她走。
母亲的"头七"刚过,老宅院里的香烛余烬还带着淡淡的草木气。
我蹲在门槛边,看着阳光漫过青砖地,在墙根处投下老槐树摇晃的影子。
三十年前,母亲就是在这树下,把攒了半年的鸡蛋塞进我背包,说部队食堂再香,也得尝尝家里的味道。
"哥,该走了。"
四弟的声音打断了思绪。他穿着熨帖的衬衫,袖口却沾着没洗干净的泥——那是今早给母亲坟头培土时蹭的。
二弟正把最后一把铁锹靠在厢房墙根,军绿色的作训服后背印着深色的汗渍,三弟扶了扶眼镜,白大褂的下摆还沾着些草屑,那是他给帮忙的乡亲们处理划伤时蹭的。
大姐正弯腰收拾墙角的旧物,蓝布褂子的领口磨出了毛边。
她把母亲生前常盖的蓝花被叠得方方正正,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。
姐 夫蹲在三轮车旁,正用抹布擦车把上的泥,他那件洗得发白的褂子袖口烂了个洞,露出黝黑结实的手腕——这双手,这些年帮我们修缮老宅,帮邻居盖房,也帮母亲劈了无数捆柴火。
"大姐,等会儿。"
我站起身时,大姐已经扶着车帮要上三轮车了。她回过头,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乱晃,眼角的皱纹里还藏着没干的泪。
这七天,她几乎没合过眼,送葬那天扶着棺木走在最前,单薄的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玉米叶,却没让自己哭出一声。
姐 夫的手顿了顿,抹布滑落在车斗里。大姐的嘴唇动了动,喉结滚了滚才挤出声音:"咋了?是不是还有啥活儿没干完?"
她的声音哑得厉害,像被砂纸磨过——我记着小时候她教我们唱童谣,声音脆得像山涧的泉水。
二弟走过去,往车里塞了袋刚买的米:"姐,咱娘走了,有些事得说道说道。"
他蹲下身时,军裤膝盖处的补丁磨得发亮,那是去年演习时蹭破的,他总说这补丁比军功章金贵。
大姐的脸倏地白了,手紧紧攥住车帮,指节泛白。
"是不是......是不是我哪里没做好?"她的声音发颤,眼里的光像要灭的油灯,"爹走得急,娘这十年在我家,要是有伺候不到的地方......"
"姐你这说的啥话!"
三弟赶紧从包里掏出个保温杯,拧开盖子递过去,"刚给你泡的蜂蜜水,润润嗓子。"
他的眼镜片上沾着水汽,我看见他眼里的红——当年他考医学院,是大姐把准备给姐夫买耕牛的钱塞给他,说"家里有我,你只管念书"。
我蹲在大姐面前,从怀里掏出个红布包。
阳光穿过槐树叶,在布包上投下细碎的光斑,像母亲纳鞋底时洒下的针脚。
"姐,你记不记着我刚到部队那年?"我解开绳结时,指尖有些发颤,"妈急性阑尾炎,是你背着她往公社医院跑,三十多里山路,你光着一只脚跑了半道——后来我才知道,你把鞋跑丢了,愣是踩着碎石子走完全程。"
红布包里露出一沓整齐的钞票,是这些天乡亲们随的礼金。我数了三遍,八千六百块,一张不少。"这钱你拿着。"
我把布包塞进大姐手里,她的手烫得厉害,还带着给大伙做饭时被蒸汽熏的温度,"当年你给妈垫的医药费,给她抓的中药,给她买的红糖......这些,我们早该给你算清楚。"
二弟从口袋里掏出张存折,递过去时敬了个不标准的军礼——那是他在部队养成的习惯。"姐,我转业那年带媳妇回家,你偷偷塞给她的红布,是你熬夜纺线换的钱。这五万块,是我和媳妇攒的,你跟姐夫买台新的老年三轮车,别再骑那辆旧车了。"
四弟打开行李箱,拿出个崭新的按摩仪:"前阵子视 频,看见姐夫总揉腰。这是我托人买的,农闲时他干泥水匠累着了,正好能用。"
他忽然红了眼眶,"那年我在北京买房,你把卖玉米的钱全打给我,说'城里花销大',可我后来才知道,那是你准备给外甥交学费的钱。"
大姐的眼泪"啪嗒"掉在红布包上,晕开一小片深色。她想说话,喉咙里却像堵着棉花,只能攥着我们递过去的东西,肩膀一抽一抽的。
姐 夫蹲在地上,用袖子抹了把脸,站起身时声音也哑了:"都是一家人,说这些干啥。"他往灶房走,"我去烧壶水,你们喝了再走。"
灶房里很快飘出槐花香。
姐夫从缸里舀水时,我看见灶台边摞着十几个粗瓷碗,碗沿都带着豁口——这些年,母亲爱热闹,总让大姐喊邻居来吃饭,说"人多了饭才香"。
大姐蹲在柴火堆旁,正往灶膛里添柴,火光映着她鬓角的白发,像落了层雪。
"姐,下个月我轮休。"三弟靠在门框上,白大褂的下摆扫过灶台边的青苔,"我带你们去省城做个体检,姐 夫的腰疼得好好看看,你的腿当年为了追跑丢的妈,摔在沟里落下的毛病,也该查查。"
二弟蹲在灶门口,帮大姐添了根柴:"秋收时我回来,咱家电瓶车该换了,我托战友捎辆新的,带棚的那种,冬天骑不冷。"
他往灶台里塞柴时,露出胳膊上的疤——那是演习时被弹片划的,当年大姐在电话里哭了半宿,第二天就寄来一筐煮鸡蛋,说"吃啥补啥"。
四弟拿着手机,正给大姐演示视 频通话:"你看,点这个绿圈圈,就能看见我们了。等外甥放假,让他带你们去北京,我家阳台能看见天安门。"
他忽然指着屏幕笑,"你看这张照片,去年妈在你家院子里晒被子,阳光正好落在她脸上,像画里的人。
大姐看着照片,忽然笑了,眼泪却掉得更凶。她伸手摸摸我们四个的胳膊,从老大摸到老四,像小时候检查我们有没有打架留伤。
她的手粗糙得像老树皮,摸到我手腕上的疤时停了停——那是帮母亲挑水时被扁担磨的,当年她非要用布条给我缠上,说"肉得养着才长好"。
"你们啊......"她抹着眼泪笑,"都是妈的好孩子。”
灶膛里的火噼啪响着,把她的影子投在墙上,忽高忽低的,像小时候她给我们讲的皮影戏。
饭桌上摆着姐 夫刚杀的老母鸡,汤里飘着金黄的油花。
大姐给我们盛汤时,我看见她手腕上的银镯子,那是母亲当年给她的嫁妆,磨得亮闪闪的,像藏着无数个日子的光。
院子里的老槐树沙沙响,阳光透过叶隙落在汤碗里,碎金似的晃。
"吃啊,都愣着干啥。"
大姐往我们碗里夹鸡肉,自己却只喝了口汤。姐夫给我们倒酒时,酒瓶在手里晃了晃——我记着小时候,他总把舍不得喝的酒留给回家的我们,说"城里的酒不如咱自酿的纯"。
酒过三巡,二弟忽然哼起了小时候的童谣,是大姐教我们的那首:"槐树高,槐树壮,槐树底下好乘凉......"
我们跟着哼起来,大姐也跟着唱,唱着唱着就笑了,笑着笑着又哭了,眼泪掉进汤碗里,溅起小小的涟漪。
太阳西斜时,三轮车装满了我们买的东西:新做的棉被,姐 夫用的按摩仪,大姐爱吃的桃酥。大姐要上车时,我忽然想起什么,往她兜里塞了把钥匙——老宅的钥匙,我们四个各留了一把,这把是给她的。
"常回来看看。"我拍了拍车帮,"妈说过,这院子得有人气才活。"
姐 夫发动三轮车时,突突的马达声惊飞了槐树上的麻雀。
大姐回头朝我们挥手,阳光落在她笑脸上,眼角的皱纹里盛着光,像极了母亲年轻时的模样。
我们四个站在老宅门口,看着三轮车慢慢走远,车斗里的红布包在夕阳下闪着暖光。
远处的田埂上,有人正赶着牛回家,炊烟从农舍的烟囱里升起,和我们老宅的烟混在一起,慢慢融进晚霞里。
我忽然觉得,母亲没走。她就在这老槐树下,在飘着槐花香的风里,在大姐眼角的皱纹里,在我们四个紧握的手里。
这老宅的暖光,会一直亮着,像母亲的目光,永远照着我们回家的路。
来源:一遍真命题